紫云縣四大寨鄉(xiāng)新寨村扶貧干部熊恒楠和村民一起查看桐子樹長勢。(圖片由受訪者提供)
云貴高原上的貴州南部麻山地區(qū),大量分布石漠化地質(zhì)和巖溶地形,土地破碎、飲水困難,是歷史上積貧已久的深度貧困地帶。麻山腹地的貴州省安順市紫云苗族布依族自治縣,為貴州9個、全國52個未摘帽的貧困縣之一。到2019年底,全縣建檔立卡的貧困人口,已從近12萬縮減到1萬余人。為將剩余貧困人口和貧困村“清零”,告別絕對貧困,當?shù)卣跊_刺奮斗。記者最近前往紫云縣,采集到許多一線扶貧工作人員傾心付出的真實故事。
老黃忠:“不死光榮,死了就是烈士!”
“不死光榮,死了就是烈士!”今年67歲,腰板硬朗,臉色微紅的楊光明,這樣向記者坦露心聲。行如其言,當過兵上過戰(zhàn)場的他,一直將脫貧攻堅當作“沒有硝煙的戰(zhàn)場”。
現(xiàn)職是宗地鎮(zhèn)打郎村村支書的他,本應享受退休的悠閑。2012年他從副鄉(xiāng)長崗位退休,被委以重任,挑起帶領全村脫貧的擔子。直接原因是,村民大多不會說普通話,怕與外人交流,本村長大的他會說苗語,熟悉村情;更深刻的原因是,因為窮,村里的年輕人大多外出打工,能夠帶動村里脫貧的人選難以找出。
打郎村的山上遍布亂石,土地稀少,通常幾座山包才能擠出一分田土。因為巖溶地形,修建水庫和水廠困難,村民無論是飲水或是灌溉用水,都只能世代靠“天雨”。村民將房頂建平、圍池蓄水,是這里用水艱難的獨特寫照。
楊光明本來患高血壓,老伴身體也不好,但是他爽快地接過擔子,至今一干八年。去年一次腦梗發(fā)病,手術出院后,他馬上回到崗位。從縣農(nóng)業(yè)局下沉駐村扶貧的李剛記得,他三年前初到村里,每天一早天剛亮,老楊就來敲門,帶他走訪農(nóng)戶?!八R去醫(yī)院之前,把下一步工作安排得井井有條,我們都不知道他是去動手術?!?/p>
在老楊帶領下,打郎村成立了種植養(yǎng)殖專業(yè)合作社,養(yǎng)蜂、養(yǎng)雞,種植佛手瓜、甜蕎;家家戶戶都備有水窖和凈水器,吃水問題較好解決。全村建檔立卡的245戶貧困戶,已脫貧220戶,貧困發(fā)生率從2017年的25.83%降到了2019年年底的2.85%。
2017年,老楊難得參加一個前往香港、澳門的旅游團隊,大巴車剛出貴州,接到電話,說有一項工作希望他在場。他不顧勸阻,馬上取消行程,下車趕了回來。鎮(zhèn)人大主席韋燕青講起這件事,夸道:“老楊特別實干,工作就是他的命根子?!眱鹤訔畈A認為:“父親的工作經(jīng)驗特別豐富,和老百姓講事情都是有一講一,有二講二,群眾基礎好。”
如今,楊光明依然堅守在工作崗位上。他不會用智能手機和電腦,快掉皮的筆記本上,密密麻麻記滿了每天的工作重點和走訪情況??粗逯魅蔚饶贻p人成長起來,他頗為欣慰,更對打郎村的未來滿懷期待。
美新娘:“做扶貧工作,是崇高的事情?!?/font>
四大寨鄉(xiāng)青年女干部伍夢騰的手機相冊里,收藏了一張?zhí)貏e的照片,這張照片拍攝于她的婚禮日,是當天唯一一張她與新郎的合影照,也是一張工作照。
照片上的她,化著彩妝,穿著婚紗,外面套著大紅色的羽絨服,正坐在電腦旁幫同事整理貧困戶的脫貧信息;而站在墻一邊的新郎,穿著一身帥氣的西裝,微笑著陪伴。
照片攝于2019年12月30日晚,地點是鄉(xiāng)政府辦公室。
今年27歲的伍夢騰,3年前從青島一所學院畢業(yè),回到老家通過考試,成為一名駐村扶貧干部?!白龇鲐毠ぷ?,是崇高的事情,這是我的報考動機?!?/p>
去年12月30日,是她的出嫁日。按當?shù)仫L俗,雙方家庭選擇了當晚12點為新娘出嫁時間。當天下午,請了短暫婚假的她,臨時從村民口中得知,當晚鄉(xiāng)政府急需更新多項脫貧攻堅臺賬,涉及她所在的村民組。當然,同事們并沒有告訴新娘。
“我所負責的貧困戶資料也需要變動,這些情況我最清楚,又想到從家到鄉(xiāng)辦公室不遠,就打算自己完成一部分,減輕加班同事們的工作負擔?!?/p>
當晚九點,還沒有招待完前來賀喜的賓客,伍夢騰披上“紅妝”,便直奔辦公室核對數(shù)據(jù)。在大營鄉(xiāng)當鄉(xiāng)干部,同樣參與扶貧的新郎,也一直陪伴在她旁邊。直到凌晨,迎親時間快到了,這對新人才匆匆趕到會場。
村里有位剛成年的小伙家里連遭不幸,幾位親人相繼去世,陷入迷茫的他,甚至有輕生念頭。她時常上門交流,為他爭取各類扶貧政策,推薦工作機會?!八F(xiàn)在在外省工作順利,打電話給我說,感謝我的幫助,他覺得自己相當于‘重生’。”
“哪家貧困戶缺衣服少被子,都是我們干部需要關心的事情?!北煌聜兎Q為“最美新娘”的她說,駐村3年很有成就感?!皩τ趧偖厴I(yè)不久的我來說,脫貧攻堅有苦有甜,老百姓的認可,激發(fā)了我工作的干勁。”
夫妻檔:“你開車的喇叭聲我都分得清。”
2019年6月,縣民族中學體育館,全縣“脫貧攻堅定點包干前沿作戰(zhàn)隊誓師大會”舉行。一對夫妻相會于此,這一天他們將同時下村參與扶貧。巧的是,同時分配到了四大寨鄉(xiāng),丈夫到新寨村,妻子去納容村。他們是來自縣自然資源局的熊恒楠,和來自縣財政局的任艷。
其實,未來的一年,他們家本來有一項艱巨任務。孩子即將步入高三,正需要陪伴和支持。按照縣里政策,參與駐村扶貧,縣直機關干部“夫妻檔”可以只有一人參加。想著孩子有爺爺奶奶能過來照顧,他倆也就“狠下心來”?!凹热皇敲撠毠詰?zhàn),就不能退縮,我們各自報名,報名前并沒有互相商量?!逼拮尤纹G說。
由于夫妻倆不在一個村,兩人平常見面機會很少,大多是一同來鄉(xiāng)政府開會時?!伴_了會之后,我們一般都來不及一起吃飯,就各自分開,回村工作了?!毙芎汩f,見面時,夫妻倆交流的大多是工作情況,比如怎樣和群眾打交道,如何使用電腦軟件。
今年年初疫情期間,四大寨鄉(xiāng)有多名疫區(qū)返鄉(xiāng)人員,駐村扶貧工作隊增添了疫情防控任務。“那段時間我們夫妻倆都沒有怎么回過家,孩子一個人在家待了20多天,上完網(wǎng)課,自己做飯?!?/p>
新寨村全村共1790人,建檔立卡貧困戶有140戶622人。熊恒楠帶著全村發(fā)展起了肉牛養(yǎng)殖產(chǎn)業(yè),貧困戶通過土地流轉(zhuǎn)、入股分紅、務工等方式參與產(chǎn)業(yè)扶貧。任艷在納容村幫扶的一個貧困對象,因家中有老父親,一直不放心出去打工掙錢。任艷答應幫忙照看老人,說到做到?!拔移綍r每隔一兩天就去看望,用手機幫他和老人連線視頻,他在外打工總算放心了?!?/p>
熊恒楠駐村,一般是早上七點半出門,晚八點回來,為節(jié)省路程時間,有時到村組和農(nóng)戶家時開的是私家車。村民和他越來越熟,有的笑說:“熊隊長,你開車的喇叭聲我都分得清楚?!?/p>
如今高考結束,孩子考上大學。夫妻倆“約定”,待到脫貧攻堅結束,一家人爭取一起出門旅游,彌補一下高三陪伴缺失的遺憾。(記者段羨菊、李凡、楊欣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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